冯县令的目光,顿时落在了这刘家寡嫂身上,一双白眉一挑。
陆九白冲着冯县令恭敬一拱手:
“大人,依草民之间,嫌犯在突然情急之下,会下意识装作若无其事,实则反而会暴露自己,请大人明鉴!”
冯县令一抖袖袍,长身而起:
“本朝明令,不可窃逝者财务,不可不敬逝者。有违者,杖四十,罚徭役!”
接着一抚胡须,指着刘家寡嫂大笑:
“来人!绑起来!”
两个衙役冲上前去,刘家寡嫂面色惊恐,浑身一抖,袖口里荷包掉了出来。
她急急跪倒在地:
“大人,民女只是谋财,并未……”
不等她话说完,刘二牛一个跨步走向前:
“大人,这个毒妇昨晚杀了我的娘子,求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啊!”
冯远语气严厉,瞪着刘家寡嫂:
“罪妇,你可认罪!”
刘家寡嫂听到县官老爷这句话,吓得脸色苍白,拼命磕头大哭道:
“大人,我没有啊,我真的没有杀人!”
“我就是早晨才发现她死了之后,我爹对我说怕人多眼杂把荷包弄丢了,拽下来的!”
“民女真没有杀人啊!”
冯县令已经懒得审了。
这样的案件,他见的多了。物证动机具在,有什么好狡辩的。
“还敢狡辩,来人啊!把她带走!”
寡嫂大哭起来,几个刘家人也纷纷跪倒求情,只有刘二牛还在愤愤骂人。
周围的人更是面面相觑,议论纷纷。
没想到最后的杀人凶手竟然是这个女人,平时就看她掐尖要强,没想到手段这么毒辣!
在这期间,陆九白一直一言不发,站在一旁,如同看客般观察着所有人。
就在衙役即将带走刘家寡嫂时,陆九白上前一步,冲着冯县令又一拱手。
“大人,草民有话要说!”
冯县令再次看向陆九白。
他对这干净年轻人,有几分好感,便不着恼,而是面露微笑,耐心问道:
“陆小友,你还有何事?”
陆九白又一拱手:
“大人,虽然现在看来,刘家嫂子的嫌疑确实最大,但是我尚有疑虑。”
“刚才验尸通过尸斑发现,尸斑呈现暗紫色,推断死者的时间大概是两到三个时辰之间。”
“创口前四刀刺入不深,可见杀人者是个新手,”
陆九白说着停顿了一下,眼神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。
他的目光,在姐夫手部位停留几秒,眼神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。
“重要的是,死者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,说明凶手是死者熟悉的,让她没有防备的人。”
“不管是谁下手,那么死者凭着求生的本能,都会大概地挣扎一下,可是死者居然异常的安详。”
陆九白说到这里,朝着刘二牛迈出一步,语调不高,却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。
“姐夫,你不解释一下吗?”
刘二牛浑身一震。
他眼神里露出一瞬间慌乱神色,目光飞快在人群里扫了一圈。
人群里,一个矮小男子的身影,一闪而逝。
刘二牛很快又镇定下来。
“我昨晚跟爹爹商量事情,到很晚,一直没有回房,我爹可以作证!”
刘二牛垂下眼睑,神情有些哀痛。
“我昨晚要是回去就好了……”
刘二牛的声音越发低沉,甚至还带了两分抽泣声。
听到这个说法,陆九白垂下眼睑,嗤笑了一声:
“姐夫是个左撇子吧。”
“其实刚才最重要的点,我没有说出来,死者的刀口右边的明显要深,左边的略浅,也就是说,这个人更擅长左手使劲。”
“而姐夫恰恰是个左撇子!”
刘二牛听到陆九白的话,瞳孔有些紧缩:
“陆九白,你胡说八道,这个周仵作都没有验出来,你就是在瞎说!”
陆九白听言,冷冷看了周仵作一眼:
“周仵作验不出来……恐怕他也欠我和家姐一个解释!”
冯县令目光立刻落在周仵作神色,老仵作讪讪一笑,羞的老脸涨红。
“我……这……学艺不精,学艺不精……惭愧惭愧。”
冯县令见状,冷哼一声,抬起手臂一挥袖袍:“罚你半月月钱!”
老仵作一脸灰败颓然,低头叹气。
周围人群大呼精彩过瘾,这案子一波三折,实在是精彩的紧。
人群中间,刘二牛也是满头大汗。
自己刚才还在指正别人,现在自己成了嫌疑犯,他一脸不甘心,噗通跪倒:
“大人明察啊,我跟大妮夫妻和睦,从来没有起过龌龊的心思,怎么可能杀她!”
又看向陆九白,神色充满哀求:
“小九,我是你姐夫,你怎能如此怀疑我!”
陆九白没有搭理刘二牛的辩解,反而转头看向冯元清,
“大人,还请仔细地搜查一下凶器和血衣,这样的刀伤,一定有血溅到身上。”
这时候,寡嫂奋力地挣脱了押着她的衙役,扑到冯远清跟前。
“大人,民妇要检举,民妇前两天看见一个黑衣人去找刘二牛了,”
不等寡嫂说完,刘二牛大声喊道:
“贱人,你敢污蔑我!”
寡嫂抓住冯远清的衣摆,犹如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:
“大人,我说的都是真的,这个事情大妮也是知道的。”
此话一出口,寡嫂瞬间反应过来:
“大人,就是刘二牛。”
右手抓着衣摆,左手颤抖着指着刘二牛:
“他肯定是要灭口啊!”
冯远清冷眼看着刘二牛,半天嘴里冒出一个字:“搜!”
不一会儿,衙役报告,从刘二牛的房梁上床底下搜出脏污。
“咣噹”仍在二牛面前。一把杀猪刀,刀刃微卷,几两宝银,银子旁边还有一套染血的男人衣服,
只见人群,一个个瞠目结舌,是二牛?
刘二牛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来,
“大人,我认罪!”衙役二话不说,绑了刘二牛。
这一波三折的事情,让周围的人连呼吸都暂停了。
杀妻,杀妻呀!
是个人都没想到最后的杀人凶手竟然是大妮的枕边人。
看着冯元清要带走刘二牛,陆九白上前一步,
“姐夫……刘二牛,你为什么要冤枉是我杀了姐姐呢?”
此时,刘二牛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张狂。
他双手被缚,低着头,神色颓丧,充满绝望。
当听到陆九白这句话时,刘二牛抬起头来。
他的目光,先在卧房的床榻方向,深深看了几秒。
接着,他冲着陆九白咧开嘴,露出一个有点怪异的笑容。
“其实,我当时想杀的……是你……嘿嘿……嘿嘿……”